这个世界上的生命都有尽头。
以前我看多了神仙结婚,对衰老和死亡不敢想,不愿面对。我身边都是年轻的血液,叽叽喳喳的同学,嘻嘻哈哈的朋友。我不回家,寝室里也只有我一个人,我沉浸在自己的悲喜里,在幻想未来时餮足,在回首往事时抑郁。
今年春,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,不情不愿地办了一年休学。
人生十七载,品尝过父母双全的日子不超过五年。小的时候寄宿在爷爷奶奶家,一有能力了就赶紧住校,朋友不多,每每看见别人有父母,很难说心底里是生出了艳羡还是嫉妒。
终于这半年里,虽然是继父,也好歹有点家的样子了。
我开始关注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,注意到这个世界上有老人,有儿童,有遛狗不牵绳的大妈,但是也有有开豪车为我让路的帅气的蓝色运动服帅哥,有不辞辛苦帮我把40kg的快递拎上家门口的邮递员。
我终于注意到,有一天我可能变成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。我会衰老,也会死亡。很难说这两者谁先谁后——也许我还没来得及变老,就出了意外。
我开始关注自己脸上的细纹,治好自己的青春痘,修理眉形,为了减少脱发而早睡,吃多种维生素,饮食清淡。这些事我从前都想过,但我从没付诸过行动,那时我以为自己还很年轻,生命中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,无须束手束脚,该通宵通宵,该绝食绝食,甚至站在天桥上、桥下车辆川流不息,内心里充满了纵身一跃的“勇气”。
——何谈勇气?无非都是包装得大义凛然的懦弱。

昨天那个朋友又闹自杀。
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想听我拉小提琴,我于是照做。挂了电话后没多久给我发一张煤炭和打火机的照片,我当时正忙着给手机换钢化膜,半个小时后才看见。
其实我心里是知道光靠打火机是点不燃煤炭的。
但是我朋友的朋友A,在大概三年前,也用烧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我后来听说当A的其他朋友联系警方、警察破门而入时,A已经冰冷了。我听的脊背发凉,难以想象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。
我的手在“110”和那个朋友的电话中抉择,最终给她打了过去。
铃声响了两遍,正当我准备报警的前一秒,接通了。
她告诉我一块钱的打火机果然点不燃煤炭,万幸,万幸。
如果她真的死了,警方调出我们的通话记录,让我知道她在听完我的琴声之后慷慨赴死,我会永远不能再有勇气拉琴了吧……别人拉琴要钱,我拉琴要命?
躺在床上,我想想自己之前要死要活的那段日子,真是浪费别人的时间。
但又不能武断地说抑郁是无能。那时在决定赴死之前,我确实已经肩负了很大的责任。我不知道她的故事,不过我想她应当也是。

所以究竟是懦弱还是勇敢,我有些想不明白。
但是这个世界上非黑即白的事情极少,我更愿意相信,我们当时已经用光了所有勇气,与命运抗争搏斗到了最后一刻。
也许我还是太年轻,只知道死亡的解脱,还不知道衰老的幸福。

我的人生还很长。
我不能再求死了。
我想把衰老的感觉也体会一遍,反正早晚都会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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